王大爷住医院(下）
作者：王勤
自从王大娘走后,王大爷就很少出去打牌,以前是十二点准时回家吃午饭,饭后丢下碗就打牌去了,生怕去晚了没他座位,晚上五点准时回家吃饭,生活过得有盐有味的,如今没王大娘侍候着,心里整天都空落落的。
儿女孙子们也常回家看他,只不过吃一顿饭走了,老人知道儿孙们忙,也不多问,走吧走,挣钱要紧。
以前王大娘在时还在院里喂了四五只鸡,一只猫一只狗,王大爷闲暇时也逗逗它们,喂喂他们,可说也奇怪,王大娘一走,这一猫一狗没几天也都死了。如今啥也没有,特别静,竹林里时有两只画眉扑腾,今天也没听到叫声,天上连云都没有,空荡荡的,只有汽车喇叭从一里外的公路上传来。这天下午,王大爷在院子里走了三圈半,实在想不起干啥就回了房间,打开电衣机,靠在沙发上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王大爷爱打呼噜,打得上气不接下气的,听着呼噜声都让人担心,一口长气吸进去,没有呼出来,足足十多秒钟的时间,把他逼醒了,这才缓过气来,揉揉眼睛,点上香烟继续看电视。电视里正在说老年斑和身上的黑痣,说黑痣如果又痛又痒又在扩大的话就要注意了,最好早点动手术。王大爷左脸上正巧有个半粒豌豆大小的黑痣,王大爷一摸,感觉有点点麻,再使劲摸摸,感觉又有些痛,心里一惊,就打算做手术割了它。
第二天,王大爷就自个儿赶车去县医院了。
医生一检查,就说大爷,你这个是痣,不碍事的。王大爷说不行,这个你不懂,电视里说会引起癌变。医生说那不是说你这种痣,是另外一种。王大爷说不行,你别骗我,给我动手术割了。
医生想反正是个痣,割也无妨,就说好吧,你先等一下,我把外面那几个病人看了就给你动手术。
王大爷一听,心里欢喜,就给医生说那你先忙，我明天再来。医生一把拉住他说不用明天，一会儿就给你做了。
王大爷说明天来,挣脱手,头也不回就走了，王大爷想到是动手术,肯定要住十天半个月的院，得回去准备一下。
第二天，王大爷带上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又进城了。住院动手术，这事必须让儿女知道，于是又给王小力打电话。王小力一听父亲又住院了，而且是啥子癌变的黑痣,一听吓一跳,赶紧通知哥哥姐姐,这么大的事他可担不起。
王小力赶到医院,还没轮到王大爷,王小力就问：“是医生说住院的？”
王大爷说：“医生说动手术,你看我把换洗的衣服都拿来了。”
王小力说你这个不用住院,小手术,激光一烧，几分钟就完事了。
王大爷长得白白胖胖的,很有福相,慈眉善目的,而且精神饱满,笑起来就像个菩萨。王大爷微微一笑:"你说得简单,哪有动手术不住院的?”
王大爷被叫进手术室,他环视一周,咋没看到手术刀一类,就一支笔一样的东西,就问:"这就是手术室? "
医生说：“对的,大爷你躺下吧。”
王大爷躺下,又问: "就你一人,连护士也没有？”
医生笑笑说: "不用的,你这个手术简单,两分钟就完了。”
王大爷问你不打麻药吗?医生说不用打。就听见“嗞嗞嗞”几声轻响,医生用药棉在王大爷脸上擦擦说: “好了,用手按一会儿。”把药棉递给王大爷。
王大爷坐起身来问: “这就好啦? ”
“好了大爷,你可以回家了,我也该去吃午饭了。”
王大爷拉住医生问: "不住院?
“不用住院的,只是别用手去抓,免得感染。”
王大爷一副乞求样: "医生,我把住院的东西都拿来了,几十里路远,来一次不容易,还是住院吧,这不住院,万一感染了咋办?
医生开了门,拉着大爷出来,对王小力说:“好了,带大爷回去吧,注意别感染。”说完就走了。
王大爷傻傻地盯着医生走出了长廊,才把目光收回,其他几人得知父亲并非什么癌变,吊在喉咙的心才放了下来,直接赶回王大爷家。听完王小力讲完来龙去脉,大家真是哭笑不得,么女说: “爸,以后别这样一惊一乍的,吓死人了。”
王大爷哈哈一笑: "好!好!放心,不会了。”他点上香烟,深吸一口,很过瘾的样儿。
王大爷见这么多人回了家,心里一高兴,推出电瓶车往外走,大家问他去哪里?他说去买一条鱼回来。大女儿说不用去,我们买了菜的,众人来不及阻拦，王大爷一溜就走了。
由于大女儿每天要去学校接送孙子,小女儿要带孙女,老大在帮儿子守铺子,吃过饭之后就全都走了,老幺王小力一年前也在县城买了房,儿媳刚生了个小胖孙子,一家人都在城里围着母子二人转,加上王小力在城里当保安,所以也跟大家一起就走了。王大爷把他们送到村口,看着一个个背影离去,长叹一声回家了。
“五一节”这天,儿女孙子都回了家,坐了满满的两桌人,把王大爷兴奋的不得了,十天前就买了不少鸡鸭鱼肉冻在冰箱里,只等大家回来开开心心耍几天。让王大爷万万没料到的是,大家吃了午饭就要走,一家一家的开车带孙子出去旅游,大女儿身体不舒服,就留下来陪父亲。
“五一”小长假一晃就过了,王大爷重又回到一个人的世界,大家长时间没回家还好一些,这回来打一头就走让老人心里总不是滋味,酸不酸苦不苦的,就一个人常常在村口望望,河边转转,要不就开着电视打瞌睡。
这一天,王大爷起了个早,又进城去了。
他上了县医院的四楼,看病的还是陈医生,陈医生一见王大爷,心里就打了个颤,问: "大爷,你今天又哪里不好了?”
王大爷说糖尿病又整凶了,看来硬是要住院才行。
陈医生一听又要住院,就说好吧,先查查血。
一查,陈医生对王大爷说不用住院,保持得很好。王大爷说咋又不能住呢?我的血糖那么高。陈医生说你这是正常值,住院是白浪费钱,上次你非要做,还去找院长告我的状,说我无医德,最后咋样?还是让儿女们弄回去了,大爷你安心地回去吧,一切正常哈。
王大爷见陈医生不好说话,还是找院长去。
院长这次没有给他开后门,还表扬陈医生做得好,王大爷只得唉声叹气地赶车回家,他想,你们不收我,我就去别的医院。
夜,很深了,邻居家的狗狗早就安静地睡了,窗外闪了几下活闪,一个炸雷“啪! ”地在窗外爆炸,王大爷赶忙起身关了电视机,站在窗口等待着一场大雨的到来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，雨没有下,雷电也没有了,依然是夜风习习,万籁无声,你天老爷光打雷不下雨啊,王大爷便又上床睡觉。
睡一会儿睡不着,邻居的狗叫了几声,布谷鸟就没休息过,王大爷又起身打开电视,披起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看着看着,王大爷就打起了呼噜。
王大爷睡了个大懒觉,他同样带上洗激用品赶车去了,他去了邻县的医院。
医生一查血,明显是糖尿病啊,要求住院观察,王大爷满口答应: "好,好,住院住院。”
但由于王大爷年龄太高,医生要家属签字,王大爷说娃娃们都忙,没时间过来,自己签就行了。医生出于对患者的负责,也是为自身责任考虑非要家属签字才行。王大爷没法,就说给儿打个电话,你给他说说吧?医生想也对,接过大爷电话对王小力说你父亲有糖尿病你们知不?王小力说知道,已二十年了。医生问在治吗?王小力说都打几年胰岛素了。医生又问在哪里治的,王小力说在我们县医院,是陈曦医生治的,陈医生你认识吧?医生说认识,那我问问他。
医生与陈医生通话后,了解了王大爷病情发展和治疗过程后对王大爷说: "大爷,你不住院了,陈医生的治疗方案是最好的了。”
王大爷说: "刚才你还说要住院观察嘛,咋个一个电话你就变了,你们是官官相护啊。
医生: “大爷,你刚才没给我说实话嘛,你看,又白白浪费好几百化验费,真冤枉。”
王大爷说既然冤枉钱都花了,你就让我住两天院。医生被王大爷说得哈哈大笑: “大爷,你把住院当吃劳保啊? "又压低声音问: "大爷,你给我说说为哈那么想住院?看我帮得上忙不。
王大爷向四周扫了一眼,也压低声音,既得意又神秘地说:"你要给我保密哈? "医生说好,王大爷说: “把耳朵凑过来”,医生靠前一步,王大爷对着他耳朵小声说: “不给你说”,一甩袖子,哈哈哈地扬长而去。
